夜色漆黑,霜寒露重。
燈火通明的乾清宮裡,太醫們正絞盡腦汁地要為御榻上的女人續命,可女人中毒太深,太醫們根本無力回天,只好認命地跪在地上等候皇帝陛下的處置。
「陛下,貴妃娘娘中毒太深,臣等無能!」
蕭衍似乎聽不懂太醫的話,只是微微睜大了眼睛,看了看長跪不起的太醫令,再看看滿屋為貴妃哭泣的奴婢,他木訥地看着哭泣的眾人,眼眶中的熱淚隨着哀聲一點點溢滿。
「萬歲爺,您節哀!」首領太監喜順從小跟在蕭衍身邊,對於主子的情感自是再清楚不過,因此對於貴妃的突然離世,也很傷感。
「胡說!貴妃只是累了,累了!」蕭衍一把推開攙扶他的喜順,腳步虛浮地走向御榻。突然,他猛地撲到貴妃面前,手顫巍巍地伸到她的口鼻之上,希望奇蹟出現,但小巧秀美的鼻翼卻再無半點氣息。
「啊~~~」一聲悠長而慘烈的哀號響徹整個乾清宮,蕭衍悲痛地將女人擁進懷中,看着她面色慘白、口唇發紺,面容更因窒息變得扭曲,蕭衍的心就如同被人生生剜了去。他摯愛的女人慘死在了他的面前,而他卻無力回天,心中難掩的悲傷此刻都化作了滔天的恨意。
「陛下,大理寺少卿邱少白求見。」
「宣!」
殿外等候召見的新任少卿邱少白,乃是宣朝史上最年輕、資歷最淺的少卿,是蕭衍推陳出新之後,第一次不拘一格提拔的異族官員,更是蕭衍的心腹。
「邱大人,可有查到什麼?」
若不是後宮妃嬪無詔不能隨意出入乾清宮的鐵律,謝瑤真的很想衝進去安慰一下蕭衍。不過,現下看見大理寺少卿回話,想必殺害貴妃的兇手已經找到。只要蕭衍手刃了仇人,報了血仇。等假以時日後,他走出悲痛的心情,也應該可以看到她的等待。
「請娘娘恕罪。此事陛下有令,臣只能彙報給他老人家!如今得陛下傳召,臣告退!」
邱少白看着溫柔嫻靜、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,內心很是鄙夷。女子總是這樣偽善,明明心裏恨毒了夫君身旁的妾室,卻總要咬碎銀牙,裝賢良淑德。若不是查出了實情,自己還真是會被這蛇蠍婦人騙了去。
一進乾清宮配殿,邱少白就看到蕭衍小心翼翼地懷抱着已經薨逝的皇貴妃。他時而在女人耳邊竊竊私語,時而輕輕吻住她的額頭,戀戀不捨的模樣讓人不忍打擾。
「臣邱少白恭請陛下聖安。」邱少白走到御榻旁,將準備好的供詞跪呈給蕭衍,「陛下,臣已初步查清、、、」
「等一下!」蕭衍小心翼翼地將貴妃放回床上,然後輕吻她的額頭,小聲地說:「桃兒,你要走慢些,等我為你報完仇,便會去找你,你可千萬不要躲着我呀!」
「孤只想知道是誰毒殺了貴妃!」蕭衍兩眼發紅,神情猙獰,滔天的恨意讓他根本不能冷靜下來。
「據太醫檢查,娘娘是死於烏頭之毒,而這幾月只有皇后娘娘宮中領用過、、、」
「皇后!」得知了幕後黑手的蕭衍猛然抽出腰間那柄紅藍寶石、嵌珠鑲玉的短刃,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衝去。因為事發突然,滿殿臣屬、宮婢皆措手不及,而殿外一臉擔憂的皇后更是毫無防備。
「謝瑤,你毒死了我的桃兒,我要讓你、讓謝家,給她陪葬!」
蕭衍手中的刀極快地捅入謝瑤的前胸,隨身侍候的杏兒在看到這一幕後,也顧不得上下尊卑,起身就要攻擊皇帝的面門。卻被皇帝發現後,一腳踢下玉階。
「蕭衍,我們成親數載,你真的看不清我的為人嗎?」謝瑤實在想不明白,為何成婚之初相約白頭的夫君,能在登基之後性情大變,如今更是恨到要殺了自己。
「呵~,你的為人!謝瑤,你真是個厚顏無恥之人。你和謝家這些年殘害了多少孤的子嗣,後宮之中遭你毒手以致終身不孕的妃嬪有多少,你數得過來嗎?這還不算,現如今你還毒死了孤的妻子!」
「你說,月桃是你的、、、妻子?那我呢?我跟你結縭五載,你又當我是什麼?」
「你只不過是個貪戀權勢、愛慕虛榮的蛇蠍婦人,若不是謝安石手中的兵馬,我又怎可能娶你為妻?」
此時的蕭衍已經卸下平日里的偽裝,他貪戀地望向乾清宮配殿里的女人,然後用着世上最冷漠無情地語調宣判了謝家的死刑。
「傳朕旨意:皇后謝氏,天命不祐,華而不實。自冊封以來,聯合其母族殘害皇嗣、妃嬪,朋扇朝廷。焉得敬承宗廟,母儀天下?着廢為庶人。另,大司馬謝安石勾結亂臣賊子、裡通外國。今被查實,實乃有負孤之重託。着賜謝家滿~門~抄~斬!此事交由御林軍統領李陵親自督辦!」
「蕭衍,你不能!我父兄為人剛正不阿,從來不做仗勢欺人的事情;對待國家、君王也是忠心耿耿的,從來都沒有謀反的意圖。只有我,狼心狗肺、作惡多端、死有餘辜!所以,你要殺要刮都沖我來!」
謝瑤看了一眼胸前的刀,紅藍寶石、南海珍珠,每一樣都是先帝御賜給謝家的獎賞。本來這些東西都是要供奉在家廟裡的,可為了彌補他此生最大的遺憾,她便求着父親將那些東西送給她,然後沒日沒夜地去復刻陛下親手所做的防身匕首。
為此,她不知道受了多少次傷,流了多少血,才將匕首做成。許是老天笑她痴傻,才讓這柄匕首送她歸西。
「蕭衍,你沒想到吧,我的心它長在了右邊。」謝瑤拔出胸前的刀,用盡全力插入心房,噴涌而出的鮮血濺到蕭衍的臉上,而她的微笑燙傷了他的眼睛,「杏兒,如果有機會,帶我回家吧!這裡的夜既長又冷,我睡不着、、、」
蕭衍賜死謝家的旨意連同皇后被殺的消息,一併傳到了前朝。突然的變故讓一眾老臣驚愕不已,福王等幾位德高望重的王公大臣,為了謝家的安危,直嚷嚷着要見皇帝。太和殿亂作一團,東、西華門更是傳來噩耗。
「陛下,急報:東、西華門有叛軍沖入皇宮,正朝三大殿殺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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